以償_。

【HE】hand in hand

果若是執手的預言，以一生從頭至終，那一年雪華紛紛的歲末，興許，他已然將他的手緊握。

是也不是初次見面，在小小的男孩眼中，那是一雙很大的手。似乎比他的恐龍玩偶更巨大，一只手就能捉著雪花球搖呀搖，粉紅和金色的徽章貼在指節亮晶晶的，按在他肩膀的掌心是輕輕但沉穩的力道，猶如將信賴託付。

這讓小男孩想起父親。

不過，十七年後，當紳士的手再度輕拍肩頭，長大了的男孩感受到的僅僅是他，於隆冬長眠的父親仍是父親，而他是他。

執槍扣下扳機時毫不遲疑，搦著鋼筆簽下流利署名，卻也能將筆尖如刀尖劃開膚色，擎傘為了抵禦子彈，亦是在腥風血雨中支撐一方希望，餐刀握在手裡日常無害地進食，同時能如餐巾絞決一個人的生死。

一步步指導繫領帶的步驟，一下子扯開領結似將禮儀悉數剝落。綰妥鞋帶朝沙場邁開步履，曾經追尋如今是否終比肩了足跡。歷史洪流中無數無名的他們舉杯向戰友致意，褪下戰袍的生活裡他與他乾杯出於暫時歇息的親暱。

然後，是不是能暫且鬆開繫念世界的眉尖，是鞋尖輕點，踮起腳尖，輕輕蹭上鼻尖，他們扣緊指尖繾綣舌尖，依偎在了彼此心尖。在愛之間。

疆場上，他們照看對方的背後，武器換手時思考和動作俱乾脆俐落，他轉身他隨身，默契之深甚且毋須預告的頷首。

俟返家，鎖上家門，他們的心扉為彼此開敞如同翅膀，比翼飛翔。

起誓了以生命廝守，而更加親密的攜手，房門之內抑或之外，在他心房住下的始終是他，他們都一樣。

因著相愛並且摯愛的心意，無論是不是出自意料的失控，他總是與他十指相扣。

或是幕色濡潤的星夜，一盞床頭燈流淌滿室暈黃，床單層層堆縐猶若波浪。情潮似湧，男孩屈膝於主臥大床，咬緊被單卻忍不住溢出唇縫的嚬呻，俯在另一半背部的紳士在那樣脆弱卻也堅韌的頸部囓上吻瓣，綻放在兩人體溫的吻跡指印星星點點，能不能啊更多一點更深一點，讓存在的留下的都更長久一點。

或是汗滴淚滴一滴滴暈染在枕頭發燙在心頭，紳士低頭凝視他遠望著長大、業已成為男人的男孩，那雙綠眼睛裡，此刻，全世界惟有他倒映。

愛得生疼，以及不僅僅疼痛的。一切皆晃動解構崩落，男孩緊揪被褥的手給溫柔地牽在了紳士手中，睜開眼，男孩看著紳士優雅從容的外在漸漸脫卸，內在那些平時被束縛的瘋狂以及熾烈，一滴一點，滴滴點點，啊是的都給他吧、都在他裡面。身體裡面靈魂裡面心裡面，時間裡面，愛裡面。

或是鬧鈴猶夢寐的清晨，紳士一只修長大手托在男孩腰際，另一只手給坐在膝上的男孩拉著，調皮地啣在唇齒，無疑點火的信號。而星火燎原，只消一次眨眼。

或是其中一人為一家子──兩人一狗──下廚，另一人起床或回家，趿著室內拖鞋伴隨狗兒汪汪，旋即一雙手搭上腰間，親吻不必調味即萬分甜蜜。早午晚安，歡迎回家，謝謝我的愛是你呀。

還有，出門或採買日用品，或和母親妹妹一同用餐，或純粹帶狗兒至公園散步……嚴冬的雪色城市，紳士與男孩牽著手，偶爾將交握的手掖進大衣口袋。隔著手套，紳士和男孩溫暖著一輩子的牽手，無涯的時光盡頭，這一刻，他們真實地把所愛擁有。

此後，每一稔春夏秋冬，他們一起走過。

早晨，冬日的空氣微涼，所幸屋內暖氣運作，一床鴛被之下，他挨著他的腳丫，心跳恍惚暖洋洋。

緩緩張開眼睛，看見同樣側臥的紳士，平穩的呼吸猶枕在睡夢，男孩偷偷笑得好不滿足。褐色捲髮的星霜鬢髮他也喜歡，眼角多了一條魚尾巴他也喜歡，薄薄的嘴唇和下顎有一點點鬆軟的肌膚他也喜歡，都喜歡，最喜歡。

喜歡你。好喜歡你。

愛你。我愛你。

左手悄悄探出被窩，輕輕放在紳士的左手心，男孩觸摸到了對方和自己指間的槍繭筆繭，是不是哪他們都是破繭而出，活著重生。

闔上眼，視線再度重回無止境的黑。可旋後，他的手讓他輕輕握起，誓約，許諾，執子之手，死生契闊。

手牽著手，頭挨著頭，心偎著心。

Hand in hand。Heart to heart。

You are my dear sweetHart。

×Fin

不知所云記：

咕奈：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