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償_。

【HE】II faut laisser du temps au temps

若然，生命浸濕在止不住的雨季，是不是仍有一朵燦爛的時光，得以溫暖地揭曉一幕晴朗？

猶如滴淌著揩拭不盡的心事，人們想及這座城市時，第一個掬起的字不是霧即是雨。水色在掌心吹開小小的漣漪，興許能將天空的倒映視作陽光的慧黠模仿。

然而，並非每座心湖皆能時刻明亮。

 

推開門的時候，你正巧遇上了一陣新雨。空氣中飽滿濕潤，霎時驟降了室內外的氣溫。

不湊巧的，儘管長傘是你善用的武器，但不意味這件工具會無時無刻不跟隨在側。方才外出得有些臨時，理由是為了補充早餐茶，彼時天色微涼，但沒有明顯將要降雨的跡象，你穿妥了風衣，踏著一絲不苟的步履便鎖上了大門。

 

提著紙袋，你稍感困擾地揉了揉額緣──倒不全然由於無預警的雨，而是那一道隱隱的傷痕。縱使因著髮絲的覆蓋而不顯眼，但每逢季節遞嬗、又或翕然變色的天氣，那道傷猶會發癢且抽疼。

一如親密老友般的每種舊疾，當初那顆子彈幾乎劃穿的口子如今已成舊傷。

可正如同每個結痂的傷，以為癒合了，不留心用指尖摳破表面，新鮮內裏卻又痛得汩汩流血，每一滴血俱暈開了回憶。

 

於是，你想起那個孩子。或者該說是青年了。

 

那孩子底心的傷，追溯起來，等同於你親手烙上。在最初那顆幼小純淨的心房，那枚冰涼的勳章竟是灼傷的鎖，將本該繽紛甜蜜的童年封印，象徵騎士榮耀的K與一串凝止的時間鑿成了記憶裡的墓誌銘，父親的名姓是心形的疤，連同「家」上鎖在彼日四散的雪花，而非禮物盒內的星光。

 

然後，踏入另一個家庭，那個孩子學會築起心防，比堆積木城堡更堅牢的。

學會圓若干保護他人的謊，卻將自己的願望深深埋藏，如若不再點亮的生日蠟燭，比起早晨的茶香或午後的點心，更習慣了咬在齒縫的鐵鏽味。比起母親在臉頰的甜美親吻，更家常的是狠狠施壓在腦海的毒辣拳頭，以及一切傷害的詞彙。

 

這些時候你都是看著的，並且聽進了心裡，發酵地澀苦不堪。

但你只能是遙望的影子，好比騎士的稱謂終究隱身於和平背面，一盞酒即是至高的加冕，無論功業或罪愆，驕陽從來不屬於騎士的赦免。

 

一位紳士的姓名僅應見報三次。

你不曉得自己的名字對於那孩子而言可能的溫度，可你明白他之於心底發燙的位置。

 

收回揉著額角的手，你覺察已站在店家門口許久，而身為紳士，不該妨礙顧客的流通。不過，尚未決定下一步的去向，你便聽見熟悉的稱呼。

 

「Harry？」

 

抬眼，你望向來人，那一聲驚喜的問句裡銜著柔軟的親暱。

 

「嘿、你怎麼在這……沒帶傘？」

 

理應休假中的青年走近，右手執著傘，左手抱著一紙袋的物事，看上去是麵包和糕點，潮潤的空氣中暈染了溫暖的淡淡香氣。

 

旋後，無須過多說明，青年自告奮勇要送你一程，彎起的眉眼閃閃發亮，語尾飽含滿足的笑意。

幾年前，他將母親和妹妹接來同住，與你的屋址鄰近，有時任務中馱回稍嫌嚴重的傷，他索性就借宿在你的居處──而自然，你不曾忘了在早餐時，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對方不得在準備過程偷嘗。

而自然，衣帽架上隨意懸掛的鮮黃色外套及帽子均非你的搭配，浴室裡出現了不同顏色的牙刷。

而自然，偶爾的偶爾，晚餐後的影集閒暇，他會曲起雙腿坐在你身旁的沙發，隨著掛鐘靜靜敲過一日倒數，他又一次睡倒在你的肩頭，毫無防備的孩子模樣。

 

你聽著他明朗的笑語，例如洗過碗盤後，他踏出廚房，發現母親抱著妹妹在客廳睡得香甜，暖黃的燈光將母親的頭髮和妹妹的手指煨得寧靜而溫柔，他於是悄悄給兩人覆上一件軟毯，悄悄出門要給家人捎回禮物，悄悄望見了佇立在店門口的你。

然後，相遇。

 

雨落在傘面是輕緩的節奏，你留意到他左肩的衣料微濡，畢竟一把普通的傘要全面包容兩名成年男性實屬不易，尤其對方需要抬高手臂，方不至於使傘布遮翳你的視線。

 

「讓我來撐吧，傘。」

 

「Harry，我不是小孩了、不會連傘都拿不好。」

 

「以免淋濕你抱著的那一袋食物，Eggsy，我想由我撐傘是較為適合的。」

 

取過傘的時候，他忍不住努了努嘴，甚且刻意拉開半步的距離，注意到這約莫是鬧彆扭的舉動，擎著傘的你不禁莞爾。

 

沿途是日常的對話，有些細碎，但是親近。

一兩回你瞅向他的目光，那雙橄欖色的眼睛眨著信賴的亮光，猶然含著青澀，卻璀璨並動人。

 

恍惚初熟的橄欖色澤，也許難免酸苦，可那樣的澀苦鍛鍊、琢磨出一顆堅韌的靈魂，將茁壯得豐美堅決，願善美的初心不變。

橄欖枝。和平與希望的借喻。

你暗自在心中盼望，這孩子珍重的不再破碎，心家不再受傷。

 

 

給時間以時間。

 

而我願與你啊，並肩生命裡的每一個明天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×Fin

 

 

 

不知所云記： 

 

標題取自F.Mitterrand的「給時間以時間」，HE當然要HE啊！(搥桌)

初次歐美初篇HE──How deep this fucking thing go? Deep enough. (JUMP！)

正文是雙向在意，曖昧也好可愛啊這兩隻>/////<以下有彩蛋，情感比較明朗化XD

那麼各種意義上的請多指教：)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彩蛋*(酒不醉人人自醉？)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對了，Harry，你還記得黑王子的啤酒嗎？」

 

接近你的居所時，他擲來這麼一句詢問，眼睛裡閃爍一抹促狹。

忖思頃刻，你緩緩眨眼，心上浮現的不是當時鋪在酒液表層的泡沫，而是他在晴日裡靈動的眸光，如出一轍的、宛然那一夜年幼的他凝視一朵朵浮沉雪色。

 

「噢，恰好我去麵包店之前在黑王子喝了一杯，我很樂意為你複習他們的啤酒有多美味。」

 

而後，衣領給微微向下扯，你輕輕俯首看著他橄欖色的眼睛，比靈魂更靠近。